2009年4月27日星期一

30年前大雨如柱

30年前,农村到处是绿油油的水田,清澈见底的小河,颠簸不堪的土路,稀稀落落的村庄,还有纯朴的人们。

30年前,工业贫乏。少有汽车,少有工业产品。

30年前,上桥还是永安的中心。村子的东南,有条L形的长河。向东通向马甸,向南通向大桥。这条河又有个少为人知的名字,叫萝卜河,相传是乡邻吃着萝卜挖出来的,而它的作用也很明确,灌溉土地,增产增收。河的东南面,有路。向东,是通往县城的官道,石子铺路,人称马路。向南,通往大桥,一个很小的港口,却是条地方小路。南面半路,是乡里的医院,正规的医院。

30年前,还是集体社会,大家共同劳动,共同分配。没有巨富,没有巨贫。

30年前,麦子已经收割,田地里布满秧苗,散落在稀落的村庄周围。

30年前,大雨如柱,据说百年不遇。雨大,风大,雷响,闪电很亮。村民将塑料布盖在秧苗上,因为那关系到大家的生计。地里积水很多,村民将官道挖出一个水渠,来排水减涝。

30年前,一群人,冒着大雨,行进在南方泥泞的小道上。他们有队长,有队里的委员,有普通的乡民,有年老的,有年少的,还有一名产妇,高龄产妇,病危的产妇。他们从医院赶出来,要找下一家医院,因为乡里的医生已经断定,这次的情况,他们处理不好。下一家医院,在县城,在30公里之外。半路,不知是谁,扯去了路边秧苗上的油布,盖在了孕妇的身上。不知是谁,跑回村里的合作社,拿来了200元。剩下的咬着牙,赶着路,要赶到官道,那是唯一的希望。兴许有车路过,虽然那个时代,石子铺的马路,平时都少有车子通过,更遑论者大雨倾盆的天气。到了,有辆卡车在等着。大家揉了揉眼,不敢相信。是真的,卡车在那,卡车掉在那挖开的排水渠里。

后来听说,到了县城医院,孕妇手上血管已无从找齐,只能从脚上勉强找到血管挂上点滴。

后来听说,孩子生下是没气的,妈妈也是没气的。医生拍了孩子几下屁股,孩子终于哇的叫了出来,妈妈也醒转过来,也算老天保佑。

后来听说,孩子的爸爸,心乱手忙,无所适从。孩子的舅舅握着姐姐的手,送她进了手术台。

后来听说,妈妈进手术台的时候,已经迷糊,只看到医院的一个大钟,指着某个时刻,没想到能够再出来。

后来听说,孩子的爷爷,直到知道是个男孩,才让奶奶赶了过来。

后来,孩子的太爷给他取名枭生,谐音孝生,让他永远记住,要孝顺自己的妈妈。

后来,孩子10岁生日那天,大雨倾盆。

后来,孩子的爷爷病了一场。不是大病,却没挺过来。第二天,当初扯油布的,也去世了,在同一所医院,就是当初妈妈被抬出的医院。那一年,孩子上初一。

后来,孩子的舅舅出了意外,脑卢破裂。妈妈过去,握着他的手,就像当年他握着妈妈的手一样。舅舅叹了口气,却说不出话。第二天,走了。那一年孩子上高一。

后来,孩子20岁生日那天,大雨倾盆,孩子却在准备高考。

如今30年过去了,今年会不会下雨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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